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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的《红楼梦》可谓一部近代大百科全书，其中隐语甚至哑语式的描写，更为研究这部书带来了无穷的魅力。既可大处着眼，一览红楼风云；也可小处入手，一饱奇文趣事。比如，红楼女子的脚就很重要。
凡研究红楼者，盖乎无一人可避得开红楼女子的脚。我佩服胡适的考证，也理解愈平伯的索引；我不弃于周汝昌的固执，也惊诧于刘心武的大胆；我更喜鲁讯的平实中肯，更感念张爱玲的琐杂和细微。
曹雪芹写了一些地名，并不是清代那样叫的。写了一些称呼，有些也不是清代那样叫的。写了一些人物的服饰，有明装，但以分不清朝代的古装为多。写女子的脚就更是故意模糊。限于当时情状，其用心可谓良苦。因此，能从脚上找出时代的背景，应是一件大事。
丫鬟，是婢女的称呼。因这类女子发顶做成两个鬟髻，两个鬟髻呈“丫”状，因称丫鬟，后亦通丫环。现在的丫头一词由此而来，只是词义已变，成为对年轻女子的称呼，甚至是一种爱称。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塑造了众多女子的形象，特别是大观园的丫环，她们个个美若天仙，但她们彼此家庭背景不同，身份不同，性格不同，族属不同。那么怎么分别出她们中哪些是满族女子，哪些是汉族女子呢？这就需要从脚上来分辨。
曹雪芹对这些女子的描写，都很详细，有时三笔两笔就十分传神，体现出鲜明的个性。但唯有对脚下，多有避讳。这正是因为女子的脚可以分辨出她们属于哪个民族。
满族女子是不裹脚的，她们是天足，脚蹬花盆底鞋。汉族女子的裹脚始自公元969-975年南唐李煜在位的时期，李后主的一个窅娘别出心裁，用帛将脚缠成新月形状在金莲花上跳舞取悦皇帝。后来这个做法流传到民间，缠小脚之风渐渐普及到了百姓人家。但也有人认为，早在公元前770-476年的战国时期，缠小脚就已出现了，或许更早还可追索到商代。到唐朝，女子不缠脚，而到宋朝（公元960——1234）男人又开始痴迷“三寸金莲”。苏轼《菩萨蛮》缠足咏叹：“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风，都无处行。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到了明代，缠足之风更盛，坊曲中的妓女无不以小足为献媚男子之具。清朝缠足大起大落。清朝统治者入关之始还是生气勃勃，从顺治二年起就下诏禁止，康熙元年又诏禁女子缠足，违者罪其父母。康熙七年，王熙奏免其禁，于是民间又可以公然缠足了，旗人女子也纷纷仿效。到了乾隆时，多次降旨严责，不许旗人女子缠足，于是在旗女中此风稍戢，但汉人却越来越“小脚狂”。直到1910年，才首次颁布法令禁止女子缠足。
在《红楼梦》中，虽对大多数女子脚的描写模糊，但有几位说得还算清楚。
先说晴雯。晴雯出场很多，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史湘云偶填柳絮词”中，说她一早起来，与麝月按住芳官膈肢，“那晴雯只穿葱绿苑绸小袄，红小衣，红睡鞋。”只有裹脚才穿睡鞋。不过，这后三字古本有，至程甲本就给删了。抽签时，黛玉抽到芙蓉花，而晴雯所封即是芙蓉花神。怡红院的海棠死了，宝玉认为是晴雯死的预兆，而海棠“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此处亦隐约有晴雯缠足之意。最确切的描写在第七十八回宝玉所作《芙蓉女儿诔》中，写道：捉迷屏后，莲瓣无声。显然晴雯是小脚。这与她的身世也相符，因为她本是赖嬷嬷从外面买来，后被贾母看中，赖嬷嬷献给贾母的。
红楼二尤。第六十五回，贾珍、贾琏联合戏弄尤三姐，尤三姐便使出了豪放的作派，书中描写：一对金莲，或敲或并，没半刻斯文。显然是小脚。如此，尤二姐也肯定是小脚。第六十九回写凤姐带尤二姐去见贾母，贾母仔细看了她的肉皮又看了手，然后鸳鸯又撩起她的裙子来，看了她的脚。看了后，贾母才评价说：是个齐全孩子。
平儿。凤姐经常骂平儿：你这小蹄子！小蹄子已成为小脚的代称。
傻大姐。丫头中明确说不是小脚的是傻大姐，说她：有一双大脚。 [FS:PAGE]
鸳鸯。第二十四回写鸳鸯“脖子上带着扎花领子”，程甲本保留了这句，这一般是满人男装的打扮，说明女装有时也有。到程乙本改为“脖子上围着丝绸绢子，下面露着玉色绸袜，大红绣鞋。”从这一点看，鸳鸯应为小脚。
从赵姨娘之弟赵国基是荣府仆人看，可约略确定赵姨娘是天足。另外贾府世仆的后代丫头应是天足，如小红、金钏、玉钏、柳五儿等。第五十九回写春燕母女都跑得飞快，应是天足。
贾府一些粗使的丫头，是从外面买来的，成份虽然复杂些，但多数应为汉族女子，小脚者多，如袭人。第五十四回就写到一个婆子训斥一个小丫头：“哪里就走大脚了。”可见这个小丫头是裹脚。
香菱是江南甄士隐的女儿，她是汉族无疑，应也是裹脚。妙玉是裹脚的可能性也极大。
平儿、秋桐都应是裹脚。贾赦贾珍的姬妻大多应是裹脚。
十二正钗中，除妙玉外，有九钗可确准为天足。林黛玉，她母亲贾敏在贾家肯定不裹足，她嫁与林如海后，林如海是汉族，但黛玉自小病弱，又6岁就到了贾府，所以她应是天足。十二正钗大多是天足，有一点可以说明这个问题，这些小姐们（王熙凤、大姐儿、妙玉除外）自从搬进大观园后，都是出园就餐。园子之大，可想而知，如若小脚，来回走动，不可想象。直到后来，凤姐念及不便，才在园中设了厨房。
推出这些红楼女子是天足还是小脚，对理解原著是非常有益的。但对重拍红楼带来很多麻烦，不可想象演员们怎么处理小脚问题。
文章来源：凤凰博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