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新兴经济体来说,本币升值过快可能导致投机资本的大量流入,催生泡沫,不利于本国金融体系的稳定,同时也会损害出口,并进一步伤及就业。稳健的升值则有利于缓解其国内的通货膨胀压力。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9月7日表示,下调2011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至4.0%,下调2012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至4.2%;下调2011年欧元区经济增长预期至1.7%,下调2012年欧元区经济增长预期至1.3%。由于全球股市连续暴跌、经济风险骤然增加,部分国际性投行近期也不约而同地大幅下调对全球经济增长的预期,并预计发达国家的低利率可能至少维持至2013年。无独有偶,在8月27日的美联储年度经济座谈会上,IMF总裁拉加德表示,世界经济正进入“新的危险时期”,呼吁世界各国立即采取紧急行动。刚刚走出危机阴影并仍心有余悸的人们禁不住问:二次探底的时刻到来了吗?世界经济还能挺住吗?
经济失衡致危机蔓延 危机是经济失衡的表现,而复苏是重建均衡的过程。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不仅反映出美国经济的失衡,更是全球经济在过去10年所累积的不均衡的集中爆发。 在参与全球分工的前提下,制造产业向中低收入国家转移,然而创造财富的国家消费能力不足,没有创造财富的国家却消费过度,甚至不惜借贷消费,均衡开始被破坏。当发达经济体的消费者无力还贷的时候,危机便首先从这些国家的私人部门出现,而这部分消费动力下降,又直接威胁出口导向型经济体的增长与就业,恶性循环便在全球范围内蔓延。 各国应对危机的方法,实际上是通过财政扩张来弥补私人部门的收缩。例如美国推出7870亿美元的刺激方案,收购大量私有部门的问题资产,虽然暂时防止了经济的进一步恶化,但也使得政府的财政赤字迅速增长,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包袱。这是当前美国及其他发达经济体出现主权债务危机的大背景。 近期的全球股市动荡实际上反映出来的是市场各方对于重构均衡的信心不足。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复苏是脆弱的,尤其是主要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居民的消费能力是否能较快恢复并促进经济实现新的平衡尚属未知,因此市场对于各种突发因素极其敏感。 在本轮全球股市暴跌之前,美国失业率曾保持连续三个月上升,从4月的9%逐渐攀升至6月的9.2%,7、8月虽然遏制住上升的势头,也保持在9.1%的高位,而非农就业人数停止增长,为2010年9月以来的最差表现。美国失业率高企,让人不禁怀疑其经济复苏的前景。同时,今年前两个季度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特别是过高的油价使得居民的实际支付能力下降,也进一步抑制了私人消费。在新兴经济体方面,前期财政扩张造成巨大的通货膨胀压力,这些国家纷纷转向紧缩政策。一些突发事件,如日本地震、海啸对全球供应链造成冲击,也拖缓了今年第二季度全球经济的增速。
“二次危机”言之尚早 笔者以为,当前全球经济运行并非没有风险,但再一次发生危机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首先,世界经济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前一段的危机进程,使过去数年累积的风险得到了比较充分的释放;加之各国政府普遍加强了对宏观经济运行的干预,特别是对金融体系的监管,私营金融机构自身的运作不太可能再次导致破产等严重问题。虽然各国政府的经济刺激方案正陆续退出,但前期投入对经济增长所产生的拉动效应尚可持续一段时间。 其次,与前一阶段私营金融机构诱发的危机不同,当前市场担忧的是主要经济体公共债务的安全以及由此可能对银行体系造成的负面影响。由于各国国债均以政府信用为担保,一旦发生实质违约,则意味着政府信用的破产,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中小经济体确实可能发生“国家破产”的情况,但对于主要经济体来说,这种可能性非常低。特别是美国掌握着世界主要流通货币的发行权,即便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也[FS:PAGE]能拿出足够的“美元”来偿债。 那么美国削减公共开支的努力是否会拖累经济的进一步复苏呢?美国经济面临的严重就业压力使得决策层面不太可能迅速实现财政收缩。9月8日,奥巴马政府再次提出3000亿美元的刺激就业计划,包括减税、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和直接援助地方政府财政等措施,这对美国经济复苏是一个利好。失业率下降、经济增长加快,会为美国的整顿财政工作提供更大的回旋余地。尽管控制政府开支与刺激就业之间的微妙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但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对此过于忧虑。 再次,就全球范围内的通货膨胀而言,受年初油价波动的影响,上半年商品价格的上涨幅度大于预期,但并非所有国家的状况都很严峻。在发达国家,美国和日本的核心通胀仍然较低,欧元区的核心通胀仅有温和的上升。在中低收入国家,由于食品和燃料在居民消费结构中占据的比重较大,通胀问题才显得比较严重。从当前商品价格走向看,石油价格正趋于稳定,今年的粮食产量也没有受到天气因素的严重影响,年内全球整体通货膨胀水平可望控制在温和的范围内。 最后,当前各国间的协作也更加成熟。全球化时代,出现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风险都可能对世界经济运行造成损害。因此,当代的国际问题需要各国的通力协作来共同应对。前一阶段的危机使国际社会充分认识到协作的重要性,各主要国家均展现出积极的合作意愿。例如,危机发生后各国能够避免转向保护主义,积极参与多边协调,并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多边国际机构提供资金支持,向发生债务危机的希腊等国提供国际救援等。未来,我们可以期待多边协作在应对国际经济风险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新兴经济体仍须警惕 不过,在总体乐观的基础上,我们仍需要对当前世界经济运行中的一些趋势保持高度警惕。 第一,新兴经济体特别是贸易顺差国面临着平衡贸易的压力。当前,一些主要发达国家和国际组织的领导人纷纷呼吁贸易顺差国扩大消费,弥补传统发达国家居民消费能力下降后留下的缺口。为此,他们坚持贸易顺差国应提高本币汇率,以提振居民购买力。然而,汇率政策调整需要兼顾多方面的平衡。 对于新兴经济体来说,本币升值过快可能导致投机资本的大量流入,催生泡沫,不利于本国金融体系的稳定,同时也会损害出口,并进一步伤及就业。稳健的升值则有利于缓解其国内的通货膨胀压力。因此,我们一方面要关注新兴经济体货币汇率变化的走向,另一方面要特别关注发达国家的贸易政策,如在平衡贸易的要求得不到迅速满足的情况下,主要发达国家是否会使用激烈的对抗手段,因此在世界范围内再次掀起贸易保护主义浪潮等。 第二,我们需要关注主要新兴经济体面临的通货膨胀压力与“过热”问题。近年来,由于国际大宗商品特别是粮食和石油价格上涨,对新兴经济体造成了巨大的通货膨胀压力。以亚洲为例,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的研究报告,今年2月本地区的居民消费价格指数约为4.5%,高于预期。更让人担忧的是,通胀已经从商品价格上涨溢出到核心通货膨胀与通货膨胀预期。在巴西与俄罗斯也存在类似情况。对于新兴经济体来说,面对通胀首当其冲的是低收入群体。持续的通胀压力是否会转化为不满情绪,进而催生政治风险,值得关注。 此外,新兴经济体为应对通胀而转向紧缩的宏观经济政策,是否会就此拉低世界经济的增速?最重要的是,对于一些融资廉价、持有成本低及投资渠道少的国家而言,通胀与国际投机资本的流入是否会催生资产泡沫,并在这些国家的金融体系内累积风险,这些问题也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关注。可以说,主要新兴经济体当前对通货膨胀与“过热”两个问题的忧虑甚至已经超过衰退。在新兴经济体内部,如何实现公平与可持续发展,以及发展成果在多大程度上转化为居民的消费动力,都是值得探讨[FS:PAGE]的。 第三,对于主要发达国家来说,既需要实施财政整顿又需要稳定就业,因而维持较低的利率成为其为数不多的政策选项之一。发达国家利率长期处于低位可能鼓励投资者铤而走险去追逐高回报的投机项目,这种趋势有可能累积金融失衡,特别是在部分新兴经济体中。 因为在低利率环境下,较低的借贷成本容易产生有利的债偿比率,为私营部门的运作提供更多的金融杠杆。随着杠杆贷款价格回升和收益下降,投资者越来越多地转向高回报、高风险的投资领域。尽管近期市场出现紧张,逐利资本仍在流入新兴市场特别是公司债券市场。如果这种趋势继续下去,太多资金可能过快地流入新兴经济体,这些资本会放大东道国本已充裕的流动性。其结果就是,一旦发生突发事件,即便该事件与东道国无关,逐利资本的风险偏好仍可能发生突然逆转,在东道国引起金融动荡。因此,如何管控国际资本的进出,健全本国的金融体系,是摆在所有新兴经济体面前的一个紧迫课题。
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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