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六年六月,中国科协三大会议选举钱学森担任新的科协主席。
1984年初,中国科协在周培源主持下开过主席会议、常委会等。这些会议都谈到换届问题,大家一致推荐钱学森为下届主席候选人,但钱老本人坚决不同意。他甚至在会上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决不退让。我作为钱老的秘书列席这些会议,在讨论人事安排问题时便“自觉地”退出会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但会议室激烈争论的声音还是听得见的。科学会堂的服务员进去上茶,出来后对我说“这钱老爷子是真不想当主席,他在会上发火了,我在这儿当了这么多年服务员,还从没见过这种阵式”。
1984年底,科协召开二届五次全国委员会会议。钱学森致闭幕词。当他念完闭幕词的稿子,开口说:“我要补充一点,说明我本人不适合担任下届科协主席……”他下面的话刚一说出口,台下一片掌声。他再张口讲话,又是一阵热烈掌声。几个回合的“倒彩”使他无法讲下去。突然台下一个人举手要求发言说:“钱老,关于您个人的事情,就不要在大会上讲了”。他的发言又迎来一片更为持久的热烈掌声。钱学森1984年9月给二届科协书记处书记鲍奕珊写信,说他不能当科协“三大”代表的原因:他若同意当“三大”代表,必会被选为三届常委,又必会被选为三届主席。接着他会在全国政协接替周培源,成为全国政协副主席,而这,正是他不愿意干的。他常说自己只是一名科技人员,不是一块“当官”的料。
由于钱学森决意不当科协主席,科协换届的问题成了个大难题。中央书记处决定由主管科技工作的方毅同志找钱学森谈话,同时由钱学森在军内的上司、中央军委副主席兼秘书长杨尚昆也找钱学森谈话。
“钱老啊,你当下届科协主席是众望所归,不是中央强迫你当,我们中央书记处也不能违背广大科技人员的意愿啊!”方毅的话虽然说得恳切而又坚定,但钱老还是重申了他不当科协主席的理由:“我年纪不小了,刚刚从国防科研第一线退下来,我想集中余生有限的精力,从事学术研究,这是我的所长。我不是块‘当官’的料,把我推上去也完不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与其如此,还不如考虑其他人选为好”。
知道钱学森思想并未通。杨尚昆又约他谈话。谈话回来,钱老对我说:“还是那件事,看来不答应是不行了。杨尚昆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就提了一件事,不当《中国军事百科全书》编委会副主任。”经过这两轮谈话,中央领导同志仍不放心,于是又请出邓颖超同志。邓大姐是钱学森在北京师大附小念书时的老师。邓大姐约钱学森到中南海谈话,说到将要担任全国政协副主席的事,邓大姐说:“这好办,我告诉政协机关,叫他们平时不找你的麻烦”。
1986年6月,钱学森在中国科协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科协主席,当完一届科协主席,第三届中国科协到1991年换届,由于钱学森坚持不连任,大会选举朱光亚为中国科协第四届主席。朱光亚也只任一届,到1996年选周光召为五届主席。2002年科协又要换届,中央组织部的人员去钱老家,征求这位年已91岁高龄的老科学家的意见。中组部的同志说:“钱老,听说你当中国科协主席时有个规定,科协主席只干一届,是这样吗?”
91岁高龄的钱学森仍头脑清晰,思维敏捷,他幽默地说:“没这回事,我从来不搞‘土政策’,我那时说的是指我自己”。一句话,把中组部的年轻同志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