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岩的作品总是充满温馨，他的短篇小说《为男人摆渡》就是一个极好的范本。故事情节很简单：电视台记者任舒红在暮色中穿过永红区瓦街胡同时被一个陌生男子抢劫了，金老头亲眼目睹并马上向公安局报案。警察胡小东、温玲等赶到案发现场时，却没有发现作案的陌生男子和被抢的任舒红。“回到分局后，胡小东他们开始等那个被抢的女人来报案，可3天过去了也没见个人影，胡小东便说，真是怪事了，挨了抢咋连案都不报呢？”这个悬念留得很好，连警察都怀疑金老头人老眼花看错了，报的是假案，或推测“说不定还是一对恋人怄了气，撕把几下也说不定呢，偏巧让那老头给看见了。”隐情到底在哪里？其实，金老头身体棒着了，警惕性高着呢，绝对不会和警察开玩笑，那么又是怎么回事呢？徐岩的高明之处就是采用了一种非常特别的叙述方式，他并没有顺着读者的思路去写警察如何寻线索、调查取证，而是把笔头转向了陌生男子和任舒红。
此文本中的故事有暴力成份，但并不血腥，倒是处处是人文关怀的场景。就连实施抢劫的那个陌生男子也是善恶并举的，而不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如“刀子是没有锋刃的，男人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将刃用一把木锉磨平了，男人一边磨的时候一边念叨着，可别伤了人。”那个陌生男子在作案之前，精心地做好准备工作，有意地将“刃锉磨平”，这是多么温暖的细节呀。可是，现代主义的文学价值观是令人忧虑的，“现代主义是拒绝‘温暖和光明’的‘单面主义’文学，它固执于不与审美相接通的‘审丑’，尽兴于渲染负面世相和人的消极心理体验和情感；掉进这种文学里，无论是作家还是读者，都绝难与人类的肯定性质的积极情感相遇。它虽以文学审美的名义出场，但它是‘反审美’的，阅读这种文学，多数时候是憋闷的、熬心的、无光亮的、磨人的，甚至是令人发疯的，所以它从来就不曾为广大社会读者真正喜欢过。” ①
《为男人摆渡》中的被害人任舒红被人抢劫之后，按照常理推断，她应该非常憎恨那个抢劫的犯罪嫌疑人，应该有置那个名叫海儿的犯罪嫌疑人于死地的复仇快感。事实上，徐岩不是这样构思。当她跟踪海儿直至到他家中时，她并没有马上打电话向警察求助，让警察来抓现行，而是大胆地深入到海儿的家中去打探，这是需要勇气的。心底坦荡的任舒红到海儿家中了解其家境，知晓了他为何实施犯罪的原由，我们读者也随同任舒红的鼻子一酸，这个未成年海儿的所为是出于孝心，弄钱不是为了挥霍享受，而是为了卧床的母亲看病。海儿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美恶并举”。“关羽在华容道放走了敌军之首的曹操，这在政治法庭和军事法庭中无疑是恶，是叛变行为，但是，在道德法庭面前，这又正是关羽不忘曹操往昔的知遇之情而表现出来的一种道义力量，它又是善的。”②同理，海儿恶的举动中有善的内核，美丽的任舒红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开始对他进行“摆渡”，让他渡过人生的困境。
这个短篇还可以看作是一部青少年犯罪预防的教科书，即如何搀救失足的青少年是有很大学问的。社会各界关心他们，应以训诫为主，慎用刑罚，千方百计地教育、帮助，使他们摆脱不良影响，他们就会悬崖勒马，减少犯罪行为的再发生。如果借机对他们落井下石，这些可塑性很强的青少年就会走上不归路，对社会造成极大的危害。
我以为徐岩构思此文的主要目的是讴歌心底纯洁的军嫂任舒红。任舒红不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海儿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还对海儿家人实行人道主义援助，她给海儿那病重的母亲留下1000元钱就是例证。
但是，一部作品从不同的角度切入，可以得出不同的阐释结论。正如一部伟大的《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 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因此，《为男人摆渡》的言外之意道不尽。本人对公安文学评论感兴趣，那就回到警察身上做文章好了。
任舒红费尽心机终于让海儿自首了，政法机关对海儿的处罚也会减轻。但是，海儿的母亲怎么办呢？从此，以警察胡小东、温玲为主的“四组又多了个帮扶对象”。
我国正在全面构建一个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和谐社会，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需要安定有序的社会环境。作为国家治安行政和刑事司法的专门力量，公安机关是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的重要力量，在实际工作中，公安机关必须坚持“以人为本”，努力提升执法水平，才能在构建和谐社会中切实肩负起巩固共产党执政地位、维护国家长治久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的政治和社会责任。③当人民警察胡小东、温玲得知海儿家里生活困难之后，立即对他家进行帮扶，何其感人矣！人民多一份辛苦，人民群众就能多一份平安。公安机关要在公安实际工作中确立“人民利益无小事”的意识，增强公仆意识，树立“人民至上”的信念，才能切实维护社会治安，构建和谐警民关系。
此外，文本中还有一处补叙了人民警察胡小东对他人实行人文关怀的细节，那就是“那杀人犯咆哮着向胡小东要支烟抽时，胡小东竟然给了他一根，并帮他点上了火”。事后，有人抱怨说胡小东心太软。其实，别小看这支烟，它的作用可大了。正如胡小东所说的：“那家伙也不是天生就是用刀砍人的，他需要镇静，或许一支烟会让他松弛一下神经，对搞清案情会有帮助。”后来也证明这支烟的威力之大，那个家伙倒豆子似的交待了作案的全部过程和动机，包括警察还没有摸清的案底都招了。人是感情的动物，以心换心，人民警察把犯罪嫌疑人当人看，犯罪嫌疑人就会支持警察的工作。
此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2009年第3期《小说月刊》（《芳草》网络版）上刊发的、由湖北公安作家鲁艺兵写的《一诺千金》，她也多次写到临江派出所的警察是如何对瘾君子江明丽的女儿小雪实行人文关怀的，特别是人民警察刘成杰与江明丽签订托孤协议的那个场景震撼人心。（此小说是根据武汉市公安局水上分局王家巷派出所副所长刘继平的事迹创作的，足见其真实，增强了可读性）
人文关怀是文学永远的精神“母题”。人文关怀是文学价值的一个重要尺度。读一读徐岩的《为男人摆渡》和鲁艺兵的《一诺千金》，会读出感动，也许会落泪，因为其间蕴含着温暖和人性之美，更主要是发现人们是如何拯救他人的之策略，特别是人民警察是如何拯救犯罪分子及犯罪嫌疑人灵魂之良方。
构建和谐社会，化解社会矛盾，公安作家责无旁贷，徐岩和鲁艺兵已迈出一步，我们期待着更精美的公安文学问世。
注释：
①李万武《作家的思想醒悟》，文艺报，2009—4—9。
②刘再复《性格组合论》，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年，第226页。
③倪兴余《公安工作“以人为本”的三层含义》，人民公安报，2009-3-5。
